充滿設計感的「劇情式紀錄片」/WORDS:吳至歪
1999年4月20日於美國科羅拉多州傑佛遜郡科倫拜高中(Columbine High School),兩名兇手Eric Harris、Dylan Klebold槍殺了12名學生與1名教師,24人受傷,兩名學生兇手在犯下這血淋淋殘酷事件後、隨即自殺身亡,這起駭人聽聞的「科倫拜校園事件」,被美國著名紀錄片導演麥克摩爾(Michael Moore)拍成了紀錄片《Bowling for Columbine》(2002),乍看之下英文片名當中的bowling教人費解,緣由來自於兇手行兇前最後的行程是打保齡球、也因為在保齡球瓶會在部分射擊練習場作為標靶(跟人的曲線有點相似)。
麥可摩爾的紀錄片利用引經據典的考古與模擬畫面、天外飛來一筆的趣味剪接(克里斯洛克的脫口秀跟量身訂作的卡通真是絕倒…)、咄咄逼人的訪問,已及導演對事件本身產生的諸多質疑的口白,緊湊度往往更勝絕大多數的好萊塢劇情片。當整起事件有諸多媒體直指歌德的魔王教主瑪莉蓮曼森是罪魁禍首(兩名兇手均是歌迷),曼森(當年的身形還真纖細…)淡然卻不失篤定地說:「為什麼不怪總統呢?總統也執行戰爭,怎麼不去怪他宣揚暴力?是他的影響力大、還是我的影響力比較大,雖然我很希望是我啦!」、更進一步點出:「這是一場恐懼與消費的活動,我們的經濟完全建立在…讓大家害怕然後消費,說穿了到底就是怎麼一回事…」;再到比較起「美國好鄰居」加拿大的夜不閉戶的純樸民風,可能是來自於媒體的自制(《健保真要命》也是用加拿大的健保與社會福利去對比美國看個小病都所費不貲的醫療制度),麥可摩爾直搗事件核心的強悍決心值得尊敬,不過從本片也不難看出之所以他會飽受爭議,確實其來有自。
像他舉例發生在他老家弗林特密西根(Flint/ Michigan),6歲稚齡男童槍擊了另一名女童,造成女童身亡,史無前例的「兒童槍殺事件」;這起事件是如何發生的?母親即使兼差兩份工作、卻因負擔兒子的各項費用而無力繳交房租,被房東驅離後只好投靠小男孩與親舅舅,小男孩上學前偷了舅舅的槍,母親到了哪裡?原來是因為她上班要偷勤兩個小時以上,早早就外出了…小男孩母親上班的甜食餐廳是搖滾熱門節目主持人開的,於是麥可摩爾衝到了對方車門外,說他脫不了干係、希望他能以自己的影響力、出面對政府福利政策置啄。
表面上看來,這張正義的大旗就像皇后的貞操般不容置疑,但換個角度想,麥可摩爾是在潛移默化的對觀眾催眠「觀眾們,一起仇富、仇視所有的既得利益者吧!」,畢竟社會上餬口飯吃的小老百姓絕對比節目主持人兼餐廳老闆的資產階級多,他充分掌握了煽動民粹的心理,這等同於隱蔽性的多數暴力,但就算觀眾意識的到,只要你不是「人生勝利組」的一員、往往就會全盤買單,你看看,就連村上春樹在「耶路撒冷文學獎」的演講都說:「在一座高大堅實的牆和與之相撞的雞蛋之間,我永遠都站在雞蛋的一側。」,尤有甚者,當他帶著科倫拜學生的兩個受害傷者(一個子彈還卡在身體內、一個癱瘓坐輪椅),到當時有販賣子彈的K-mart討公道,這是麥可摩爾的狡猾之處,不論他所持的論點是否牢不可破,總之投觀眾所好的站在受害者一方,就算是間接個好幾層的關係的個人或單位,也能針鋒相對搞得像共謀者一般,換言之,他即使是「魔鬼」,也是個「可愛的魔鬼」,彷彿圓睜著渾圓的天真大眼睛般提出「十萬個為什麼」,搔到觀眾的癢處、催化觀眾的憤怒,他的紀錄片能叫好叫座可以說毫無懸念。
即使麥可摩爾這種「劇情式紀錄片」的誘導與滿佈陷阱、卻不見得有條理與公允的紀錄片拍攝手法,不一定能真正還原真相或幫助解決根本上的問題,但當他跑到步槍協會會長的卻爾登希斯頓(Charlton Heston曾以《賓漢》榮獲奧斯卡影帝)比佛利山莊豪宅按鈴求見,先拿出步槍協會會員証讓對方卸下心防,旋即冷不防拋出一連串犀利的質疑,對方的態度從初始還能淡定的避重就輕、漸漸的支吾其詞(啞口無言到說「你是談判高手」的無力回擊)、到最後索性甩頭就走時,你說怎能不教人大快人心呢?在得到對方消極與逃避的回應後,他在豪宅莊園放上了「6歲兒童槍殺事件」的女童的純真相片,儘管是極富設計、無所不用其極的刻意煽情,也讓我明明知道是談不上誠懇的油條,但人非草木,情感面終究壓倒了我那不成熟的理智,還是不由自主的被感動到了。
《科倫拜校園事件》:★★★★
留言列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