WORDS:大亨
《徬徨之刃》是一部主旨相當明確的作品,描述的是一名十五六歲的少女遭到青少年強暴並錄下影像(兩人參與強暴、一名共犯),而當中帶出對於少年法是否過輕的觀點(保護的是受害人亦或是加害者的未來?)、罪與罰的矛盾(法律只是制度而不是真理因為法律可供修改、當一個受害者父親想要復仇的人情與機械性的法律牴觸,警察與民眾所懷抱的觀點究竟是…)。


現實生活中有種很奇怪的現象,我想每個人只要敏感一點都可以體會。那就是青少年覺得世界本該繞著自己轉、大人都是無趣而沒有未來性可言的;而大人覺得青少年普遍白目、沒什麼腦袋男生每天想打炮女生只知道化妝。一般的動漫作品來說,從青少年的角度來出發是比較多的。所以麻辣教師GTO以一個22歲的前暴走族的年輕老師當視點的漫畫在亞洲受到熱烈迴響,因為20出頭的年紀不算是少年以上大人未滿,處在一個曖昧的年紀。而黑武洋的《肅清之門》則是一部表達出大人對於青少年「只要我喜歡有什麼不可以」的不滿與燃燒到沸點憤怒地大復仇戲碼,主旨很清楚,可惜作者功力還太嫩,讓這部作品淪為血肉糢糊但莫名其妙的B級質感。


而《徬徨之刃》這次是從三個角度出發,首先東野圭吾很技巧性的利用受害人家屬觀點、少年共犯的觀點從這部作品要探討的主題、拉出兩個極端面向去彼此撞擊。再藉由不同警察對於犯人內心所抱持的態度去探討罪與罰之間的矛盾與不合理之處。可以看出東野圭吾的觀點是認定法律過於保障加害人,恰巧對照這幾年備受關注的「廢死」議題,也就是說書中所抱持的立場與主張廢死前法務部長王清峰與近來對死刑執行抗議的人權團體是截然不同的,當然我的想法是偏向東野圭吾的。雖然是一部社會題材的小說(書封有印上社會推理,但事實上跟推理根本無關),本格推理出生的東野圭吾為了增加戲劇性,在結局處安排了小小的意外性與爆點。

之前看到一句話(好像是唐諾的導讀中看到的吧?應該是某位作家說的但我忘了),大概的意思是一個作者一輩子所寫的小說其實也就不過是在講幾句話而已,套用在《徬徨之刃》中也成立。在338頁中長峰的內心獨白是全書最為值得深思的地方、也是東野圭吾在這部作品中想法之濃縮。

為什麼一開始會有這些突發事件呢?就是因為把那兩個畜生生下來卻不管他們嗎?為什麼社會上會允許這種事情發生?

長峰看了看四周,心想這並不是允許,只是漠不關心。這裡有幾個人還記得一個無辜的高中女生,被當作性玩具,然後被棄屍的事件呢?在播報相關新聞時,或許會想起來,但是就只有這樣而已。新聞話題一切換後,他們的關注也跟著切換了。

但是自己不也是一樣嗎?長峰心想。只要能保障自己的生活,別人的事根本無所謂。如果問他是否曾經認真想過少年犯罪的問題?或是為了解決問題做過什麼努力?他應該也答不出來。

長峰發現自己也是造成這種社會的共犯,只要是共犯就有可能受到相對的報應,他只能想這次被選上的是自己。

只不過繪摩並不是共犯,她如果還能繼續活下去的話,或許她會努力去改善這個社會。

長峰心想所以他必須要對繪摩彌補。如果是自己製造出菅野快兒這樣的人渣,那麼也要由自己來收拾,他認為社會所製造出來的怪物,是無法用人類的力量讓他變回人類的。 


雖然故事的節奏有點慢有點沉,也不是提出什麼驚天動地的嶄新論點,更不可能有皆大歡喜的結論,不過《徬徨之刃》不失為一部誠意之作。死刑存廢議題近年來吵得沸沸揚揚,若先撇開制度面與可行性,死刑的存與廢,應當只有讓死刑犯迫害的受害者家屬有權決定。而受害者家屬的聲音,卻往往淹沒在政府、媒體、名嘴、人權團體、甚至是加害者家屬之中。

評《徬徨之刃》:★★★★☆

(P.92)

他知道自己沒有制裁犯罪的權利。這應該是法院的職責吧。那麼,法院真的會制裁犯罪者嗎?
不會的。透過報紙和電視,長峰多少知道審判是如何進行的、或是對什麼案子判了多重的罪。就他個人的認知,法院是不會制裁犯罪者的。
說法院會拯救犯罪者其實比較恰當吧。他們會給犯了罪的人重新做人的機會,然後把犯罪人藏在憎恨他的人看不見的地方。
這樣就是判刑吧。而且刑期都短得令人驚訝。奪走了別人一生的兇手,其人生並沒有被奪走。
而且菅野快兒可能也跟伴崎敦也一樣是未成年,他只要強調自己不是故意殺死繪摩的話,搞不好連入監服刑都免了。
哪有這種事!那個人渣奪走的不只是繪摩的人生,還讓愛繪摩的所有人的人生,都留下了難以癒合的傷口。

(P.139)
這樣的變裝有多少效果,他完全不知道。假設他的朋友也以同樣的裝扮出現,他真的會完全認不出來嗎?他想著。不過,因為一般人都不太會記得出現在電視上的人物相片,所以他也只能賭一賭這個社會的冷漠了。

(P.154)

西洋棋就像是人生—這是隆明的口頭禪。

『一開始我們就擁有所有的棋子。如果能一直維持這樣,就會平安無事,但這是不被允許的。要移動、要走出自己的陣地才行。越移動就越能打倒對方,可是自己同時也會失去很多東西。這就和人生一樣。西洋棋和象棋不同,從對方贏來的棋子,並不能算是自己的棋子。』

(P.251)

少年法是一道保護加害者的壁壘,而且幾乎所有法律對待被害人都冷酷無情。

(P.266)

『我們想要瞭解那種小鬼心理是白費力氣的。那些傢伙根本就不會去思考自己的行為替周圍的人帶來什麼樣的影響,也不會去想別人是怎麼看他們的。對他們來說,最重要的就是現在自己想要做什麼。』

(P.270)

『所以總之只有讓他們走回正道,我們認為那個也就是最大的賠償吧!以犯罪為墊腳石,讓他們成為正正當當的人,對社會來說…』

『這真是太可笑了。為什麼那樣就算是賠償呢?我一點也不會覺得高興,也不會感激;死去的人也無法重生。為什麼要讓我的女兒去做那些人渣的墊腳石?』


(P.356)

他們到底是什麼啊?織部心想,逮捕犯法的人是他們的職責,因為這樣才可以消滅萬惡—這是多麼冠冕堂皇的說法啊。

可是這樣真的萬惡能消滅嗎?把壞人抓起來然後予以隔離,換個角度來看,根本就是在保護壞人。經過一段時間,當社會對被保護的『壞人』逐漸淡忘時,他又可以再次回到原來的世界。這當中有許多人又再度犯法。他們會不會以為自己所犯的罪,不會遭到報復,甚至還覺得國家保護他們呢?

織部不禁懷疑自己手裡所拿的正義之刃,是不是真的朝著正確的方向。即使方向正確了,這把刀又是真的嗎?真的具有斬『惡』的能力嗎?


(P.373)
『警察到底是什麼呢?』久塚開始說話,『是站在正義的那一邊嗎?不是,祇是逮捕犯了法的人而已,警察並非保護市民,警察要保護的是法律,為了防止法律受到破壞,拼了命地東奔西跑。但法律是絕對正確的嗎?如果絕對正確的話,為什麼又要頻頻修改呢?法律並非完善的,為了保護不完善的法律,警察就可以為所欲為嗎?踐踏他人的心也無所謂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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