WORDS:大亨
1994年岩井俊二的電影作《愛的綑綁》,描述丈夫由紀夫(豐川悅司)鎮日忙於寫作,不知不覺與妻子萌寶(山口智子)漸漸有著一段隔膜、但尚稱和睦,但拆解牙套之後,ㄧ次對話意外造成了兩人關係的巨變…萌寶開始綑綁家中的東西,一開始是用棉線綑綁由紀夫帶回來的寵物烏龜、蘋果,直到書櫃上的書也被綑綁,由紀夫真正意識到不對勁,萌寶甚至用編織到一半的圍巾,將自己手綑綁住。事態漸趨嚴重,由紀夫帶心愛的妻子去看醫生,醫生宣傳她得了一種「強迫性緊縛症候病」,而妻子也開口要求丈夫將自己緊縛起來…


(有大量劇情解析,斟酌閱讀)
雖然不是驚為天人的創意,但是滿好發揮潛能與展現故事爆發力的題材。但岩井俊二似乎想把不到五十分鐘的短片《愛的綑綁》,視作一次美學發表。兩人關係轉折的關鍵,是從妻拆掉牙套兩人在沙發上一次舌吻牙齒地調情開始,本來是想讓夫嚐嚐拆掉牙套後的「新觸感」。
妻:怎樣?
夫:不同...(邊翻下唇邊親),因為沒有那份金屬的感覺吧...
妻:好吃嗎?唔...你說好吃嗎…不好吃嗎?
夫:………(慢慢搔頭沉吟).
妻:你不喜歡嗎?(邊輕騷夫頭)
"這樣說吧!是普通的味道"(妻狂抓夫頭),凝望三秒後發生貓般的聲音「唔討厭」跑開畫面。


這段看似生活小插曲的不經意對話,卻天翻地覆地改變了兩人生活。所有關係的邁進與崩壞,往往都是從微不足道的小事開始(值得一題的是山口智子這段演得好可愛啊。)。


《愛的綑綁》視覺美感強過劇情厚度許多,尤其是親吻的那段,更是挑戰浪漫的極限。妻與夫看完醫生後,妻還略帶興奮地說自己得了一種「愛的疾病」,主動親吻丈夫的瞬間、一陣強風將頭上的淑女帽給吹落;這時候一群穿著整潔制服地小學生從畫面下方向前走,這時候親吻過程,可以看到一半頭髮在螢幕上下如波浪般上下晃蕩,最後回歸兩人親吻地潔淨畫面,而妻越親越起勁(撫、撩、拉頭髮+用力摸臉)(輔以添加管樂器、淒迷地配樂),非常利害又令我印象深刻的構圖。岩井俊二充分擅用了電影的影像優勢,這樣的構圖也只有藉由影像聲光才能達到浪漫氣氛與效果,如果是小說的話,就算作者用文字多麼鉅細靡遺地描述,恐怕也無法辦到,當然小說也有電影沒有的優勢,但這就是題外話了,有機會再談。這個吻的動人程度與《夢旅人》之中的小鳥輕啄般之吻不相上下。或許岩井俊二不會是第一個想到的電影導演,但我懷疑有誰能表現得跟他一樣好。


而妻的症狀變本加厲,她綑綁起大門門把、連兩人照片都用線纏地無比糾結,嚴重影響生活。醫生判定這病症已到了末期(嘴臉怎麼像在看好戲!?啊不過我也是)、建議夫乾脆成全妻被縛的願望,讓她能有安心感也好。妻淋浴時本來在撥弄著髮絲,被夫叫了以後將頭轉向凝望,這特寫拍得美得驚人,在這之前我只看過山口智子在經典日劇《長假》中清秀傻大姐的演出(看這部片才知道原來她是單眼皮),嚴格說起來,以日本女星來說,固然味道獨具、氣質不凡,但臉有嬰兒肥的山口智子外貌稱不算特別出眾、最起碼不會是會讓絕大多數觀眾同感驚艷的類型,但在這個畫面裡,簡直有如誤入塵間地天使似的。而最後的高潮戲,毫無疑問的—夫綑綁妻,我始終覺得笑起來感覺超色的豐川悅司(豐川悅司迷sorry…)的臉部層次變化與越綁越激動、用力甩動固定綁繩地肢體張力,顯露了他的演技真功夫。值得注意的是,在構圖上,夫拖著妻、妻又"牽絲"著椅子的畫面、酒瓶與散落一地的白紙、黃褐色斑駁地牆面,甚至搭配上耳語般唯美哀傷地抒情曲,把觀影者引導至彷彿站在一幅超現實主義繪畫前般的情境。連餵妻吃的青蘋果顏色都使我聯想到超現實主義代表性畫家René Magritte於1964年的經典名作「The Son of Man」。


當然啦!岩井俊二能得到文藝青年的死忠支持不是沒有原因,他似乎很懂得不少死硬派文藝青年容易陷入「過度詮釋、執著於暗喻」的迷思,青蘋果—也可以解讀成亞當夏娃的禁果;夫獨白—乍聽之下好像頗富深意、但咀嚼兩次後發現是句故弄玄虛地廢話;被綑綁的妻—最後象徵式的被繩子束縛在牆面上,光線由暗轉亮,覆蓋上一層有如上帝般聖潔地光輝。事實上這幾個部分我覺得還滿賊的,可以說是一種刻意曖昧化地「暗喻營造」。其實《愛的綑綁》就是一部視覺性遠強過戲劇性的電影,無須想得太複雜,盡情去享受畫面與氣氛帶來的衝擊與感動即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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