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藝復興

WORDS:大亨
在讀池波正太郎之前，木馬所發行的時代小說書系中，我已經陸續讀過藤澤周平、山本周五郎、柴田鍊三郎的作品，我非常喜愛藤澤周平的作品，《蟬時雨》甚至是我去年讀得所有日系小說裡的自選第一名。而池波正太郎也沒有讓我失望。池波正太郎與藤澤周平皆將故事的時代背景設定在江戶時代，忍不住讓兩位時代小說名家小小「較量一下」。


江戶時代的武士階級制度不只完全被細分、也是徹底僵化的系統，基本上如果出生在沒錢沒勢的家庭、或是有心無心地犯了錯成了浪人，劍技武術練得再出色往往也是一貧如洗。藤澤周平就是去突顯出江戶時代的時代特色，所以裡面的武士都有一身好功夫，然而其生活面貌是壓抑的，而且或許整個大環境使然，他筆下的人物是屈就在這樣的環境底下，讓我讀了不禁深感莫可奈何地不勝唏噓，一如《蟬時羽》。反而是他的短篇，由於主角是都是所謂的「特異武士奇人」，所以會聚焦在由「奇人武士」內在或外在的與眾不同、所牽引出的種種事件，事實上他的長篇蒼涼而不失唯美、而短篇則是漾著奇趣。


而在《劍客生涯》池波正太郎筆下的父子檔---秋山小兵衛&秋山大治郎，一個是直到五十七歲關了道場的無外派高手小兵衛、而一個是接下道場卻一個門生也收不到，開頭第一頁就說三餐吃的都是醃蘿蔔配蔥花味噌湯的大治郎。獨自或聯手走跳江湖，處理各種五花八門地事件，如決鬥約定地旁生枝節、勒索、道場掌門人之爭、復仇、權力傾軋。然而雖然處處也可見到階級的殊異的影響，但卻不見池波正太郎去強調與突顯，所以在閱讀過程中，自然也就沒有那麼沉重。甚至能感受到不管是在寫小兵衛與年輕妻子阿春的互動、還有吃食上面，都是樂在其中的。池波正太郎甚至連歷史上真有所本、受第九代與第十代將軍重用的老中田沼意次，都有平易的一面，有別於在藤澤周平的小說裡，有權勢者幾乎全部都是壓榨者與大惡棍。雖然同樣是寫武士的生活之道與複雜叵測的人心，兩位作家的視角的差異還是存在的。如果說藤澤周平的視角是以不得志武士、偏向小老百姓的感同身受角度來說的話，池波則是多少帶有一點疏離在裡頭，他沒有那麼「正」，所以歷史上評價有爭議地權勢者在他筆下看不到什麼壞的那面、他讓年齡差距祖孫戀成立還講了不少情色俏皮話。但這不代表在人情通曉及描寫上池波不如藤澤，只能說多少反映出作家的性格與價值觀。兩人都不著重在對決的細節上，也就是武戲(血脈賁張地橋段幾乎找不到)。當然都是世故的，藤澤周平蒼涼悲壯(儘管他可以將小說寫得很趣味)，但在世故與悲觀之中又自有其豁達與純情。而池波正太郎則是瀟灑地頑童性格，對於義理有其堅持，但是ㄧ個比較隨興式、但行事準則難以全然摸透其中心思想地怪俠(如果真要說的話、源自於好奇心吧。)


《劍客生涯》原書名為《剣客商売》，全16本單行本，木馬測水溫般(寬容一點想也算有誠意了，以台灣市場取向來看，可想而知一定不會賣)發了三集，目前似乎就無後續發表計畫了，我想銷售量還是主因吧，可惜了這麼一部集結了劍客生活的「酸甜苦辣」、味淡卻餘韻悠長地好小說，才出版不到三分之一就這麼狼狽斷頭，也諷刺又無奈地呼應了原書名《剣客商売》，無論有多麼出色的武技與理想，到頭來還是無可免俗地受金錢與利害關係掣肘牽絆，被現實打回凡庸原形。

節錄：待補

評《劍客生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