WORDS:大亨
暴力專家,隱身在城市之中。

座落於平凡大廈的3F,暴力專家提供你暴力。沒有所謂的店名,招牌什麼也沒寫,只漆成深紅色的一片。對,血的顏色。不是卡通動畫會出現的亮紅色血,那種血太陽光了,現實中的血,是更為深沉地紅。店的空間並不小,裡頭有廁所、一張深木色桌子、幾張椅子、一台電視、一台冰箱。除此之外,什麼也沒有。是要用空曠形容,也說得過去的地步。僅靠著口耳相傳,暴力專家就擁有穩固忠實的客群。雖然不到生意爆量的程度,但比起暴力專家原先設定的營業額,還要更加出色。暴力專家的服務項目,並不是讓客人痛打一頓喔,其實這樣的點子,暴力專家也確實嘗試過。


那時的生意嘛-別多提了-真是慘澹啊。一天平均不到五個客人,有時也會發生整天待在店裡,看著窗外發楞、或是盯著無聊的電視節目,卻什麼也看不進去的淒涼景況。至於店裡的營業狀況,是從什麼時候開始改善的呢?是從暴力專家改變經營型態開始。原本的經營模式,是客人出錢來打他,沒有不能打哪裡的規則。前提是不可以使用任何武器,只能客人身體的施,對上暴力專家身體的受。會如此規定的原因很簡單,一共有兩點。第一點暴力專家認為這樣才是純粹、無雜質的暴力。第二點給你三秒鐘猜看看,1…2…3…時間到!答案揭曉-暴力專家還不想死啊啊啊!!原本的經營模式,以客人的反應與回流率判斷的話,顯然是失敗的。於是他每天花上許多時間苦思經營之道。突然有一天他用兩根指頭「噠」一聲用力摩擦,暴力專家逆轉了邏輯。對了!既然客人不想花錢扁自己,那客人花錢來被扁應該就行了吧。於是他決定將型態改為客人花錢-被扁,他這麼想。真不知道該說是蠢、無比的聰明,亦或是大智若愚,無所謂,怎樣都好。總之暴力專家自此改變經營的方針,不可思議的事情發生了,他的生意真的變好了。這世界上有各式各樣的人,自然有各式各樣的癖好。客人花了一筆錢,暴力專家就開始狂打客人,當然-允許客人回擊,畢竟這樣才有互動的感覺嘛,誰也不喜歡單方面的,人就是喜歡有互動的感覺不是嘛?但後來熟客們都慢慢放棄還擊了,因為暴力專家徒手作戰的能力實在太強了。有時候打到一半,已經進入亢奮狀態的暴力專家,還會對地板使出席丹式的頭鎚。太帥了,凡人不可能從地板看出球門吧。就算看得出來,也不會去射門啊!簡直就是人類界的哥吉拉。會讓他變成暴力專家,很重要的一項原因,就在於尚未改變經營模式前、經歷受人狂打的嚴苛訓練。把客人打到住院常常會發生,上次有一個出院的客人,在出院的隔天就來找暴力專家。說是「因為住院的關係好一陣子沒來了!好想念這裡、你的拳頭與飛踢啊!」。還好沒有人被打死過,看來從前被打的經驗很管用,使暴力專家掌握到可以痛快打人、又不會打死人的終極訣竅。


縱使那時生意不佳,好歹也不是被白白打假的。他身上的筋骨肉的強韌度,已是超越人類所能想像的極限。那時又常常遇到壞心的客人-總愛往他胯下猛踹,內心囤積了許多憤怒。而滿滿地憤怒又轉換成了充沛的原始力量。「操!換個地方啦!幹麻一直踹我小老弟。你哪裡有問題啊!」在舊經營模式時,有次他不爽到不小心脫口而出。「幹!你才有問題啦!開這種奇怪的店。我付了錢耶!你又沒規定不能踢小老弟。」客人怒氣沖沖地回擊。也對,客人說得也沒錯。於是他在牆壁掛上了海報,寫著「不能踢小老弟,那是我的寶貝、我的寶貝啊。」。為了慎重提醒客人,寶貝還寫了兩次,結果不意外地,那陣子生意變得更爛,還出現白目客人問他跟張懸有什麼關係,哪可能有關係。這才讓暴力專家意識到許多客人之所以來消費,針對的部位只有一處---他的小老弟。「真變態。」他這麼想。還好,一切都過去了,新的經營模式之後,生意挺不錯的。可以盡情扁人,又不用被政府扣稅,多爽。俗話說得好,禍福相依。就在生意蒸蒸日上的時候,大概是有風聲洩漏,引起了流氓的覬覦。有一天下午,三名黑衣男子拿著球棒闖了進來。店內只有暴力專家,前一個客人剛離開十分鐘左右。


「錢,給我們錢。否則砸爛你的店,打爛你的身體。」一個高壯的流氓說。

「不要。我是暴力專家耶。給你錢,客人以後哪會信賴我?」

「管你那麼多,我操。」旁邊一個尖嘴猴腮的小個頭流氓開口了。


這種就像出現在幫派電影,每次都在大哥旁邊叫囂的角色,通常都出一張嘴,開幹後兩秒就掛掉,還輸給三秒膠一秒,最沒用了。暴力專家又從腦中幫派電影畫面,衍生聯想到古惑仔電影裡的大爛詩。痞子學生對陳浩南說出來的詩。但這首大爛詩,卻是暴力專家這輩子唯一記得的詩。「你他媽家裡種西瓜,他媽家裡養泥鰍,泥鰍肥啊青蛙大,全家吃完死光光。」想著想著忍不住笑了出來。「幹!你很有種嘛!」第三個流氓,一身寬鬆黑衣服的胖流氓抓狂了。衣服真的有夠寬,褲子都快掉下來了。流氓不是都穿超緊身的嗎?怎麼有穿成這樣的流氓。與其說像流氓,不如說更像嘻哈音樂迷。原來流氓也聽嘻哈,聽jay-z、五角、The Game、還是阿姆?想到這邊,暴力專家笑出了聲音「哈哈哈哈!」


三個流氓氣壞了,開始用球棒敲他僅有的傢俱。這時候暴力專家臉色轉為嚴肅、轉瞬之間就覺醒了。就跟四川變臉一樣快。不愧是暴力專家,可以從歡樂的氣氛,以驚人速度進入到暴力的領域。以嘻哈音樂來比喻,就像從臉上貼著ok繃、一臉單純爽樣的尼力,轉換成被開過槍的凶狠五角。他先往小個子流氓的背部飛踢,搶下了他手中的球棒。另外兩人一見情勢不對,不再打傢俱,將球棒掉轉方向,球棒如雨點般往他身上不停擊落。暴力專家則完全不防守,球棒瘋癲地亂揮舞。三個黑衣流氓被這樣的氣勢所震懾,移動腳步緩緩往出口方向移動。但還沒有下決心逃走,畢竟是三對一啊!還帶了球棒,如果傳出去,他們不被流氓朋友們笑一輩子才怪。小個子流氓趁亂偷偷打開背後的門,這樣當情勢危急時,起碼他們可以開溜。暴力專家,眼睛沒有聚焦在他們三人身上,反而環視起他的傢俱。「幹!傢俱都那麼少了你們還打!你們不打,我來打!」暴力專家說完後,旋即舉起球棒奮力狂K傢俱。廁所的門被打到飛射進廁所、電視螢幕打碎、窗戶打破,椅子的椅腳全部解體。發洩完精力以後,暴力專家也有點累了,癱坐在地板上說「啊!爽呆了。看來傢俱要換了。」。其實這也算多餘廢話,房間看起來都像修羅戰場了,不換還得了。奇怪的是,冰箱完好無缺。在其他傢俱皆毀滅的狀態下,冰箱好端端存在地姿態,顯得非常乖離。彷彿給人冰箱抬頭挺胸、傲視一切地錯覺,畫面晃蕩著某種啟示似的。等到暴力專家從冰箱拿出冰得透透的可樂牛飲了兩罐,邊打嗝邊自言自語碎唸「我才不會打爛冰箱咧...最討厭喝不冰的可樂了。」三個流氓才恍然大悟,弄清楚是怎麼一回事。三個流氓看到傻眼,腳被釘在地板上,連跑路都忘了,呆站在門邊。


從那天開始,他們被徹底征服,都變成暴力專家的死忠「暴力迷」,自此也成為趕都趕不走的死忠客人。身為流氓,他們當然喜歡扁人、不喜歡被扁。但為了深深吸引他們的暴力藝術,他們心甘情願定期到暴力專家的店,親身感受、確認。半年後,這三人也一償宿願,拜了師當暴力專家的徒弟。出師之後,跑到其他地方各自開業。不要說青出於藍,就連「得意門生」這四個字都無法套用在他們身上。他們三人的生意都不怎麼樣。果然還是要正宗的暴力專家才罩得住。好消息是,從某種角度而言,這三人稱得上改邪,算不算歸正嘛,呃...好像也不算。應該說雖然不再做敗德的事情,現在他們的工作性質卻比過去更邪門了。


如果走在空虛而又無聊的城市裡,你看見一個什麼字也沒寫、深紅色的招牌,請坐電梯到3F,暴力專家在那邊摩拳擦掌,等著好好替你提供服務。很遺憾,正確位置不會有人用文字的形式寫出來。只能靠熟人間口耳相傳或是自己發現。這也有兩個原因。第一個原因,他們師徒四人開業都沒繳稅,不能太招搖。經濟不景氣嘛,他們也是雷X兄弟事件的受害者。巴不得撇下店不顧,出國痛扁雷X兄弟。他們認真地討論過要先扁亨利•雷X、埃馬努爾•雷X和邁爾•雷X當中的哪一個,但始終沒有共識,為此爭論不休。但他們不知道西元1850年由亨利•雷X、埃馬努爾•雷X、邁爾•雷X創立的雷X兄弟,三個創始人都掛點了,想扁也扁不到。第二個原因其實跟第一個原因相呼應,只是更明確。暴力專家的店,牆上的海報標語寫著,誰膽敢把他的事情,寫在部落格上張揚,就要呼他死啊啊啊!


延伸閱讀/我的其他小說創作:
四胞胎,四個我(第一章)
四胞胎,四個我(第二章)
四胞胎,四個我(第三章)
四胞胎,四個我(第四章)
四胞胎,四個我(第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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