WORDS:大亨
少年時代我整天往唱片行跑,只要摸摸唱片、看著側標或排行榜、拿著零用錢買唱片,就會覺得很幸福。現在的十幾歲也許不一樣了,不過話說我十幾歲時,還算是容易滿足的。不過隨著音樂下載時代的來臨,淘兒倒了,玫瑰大眾也合併了、規模不比從前,至於五大唱片我不熟,沒弄錯的話是近幾年興起的吧。總而言之,這幾年走過唱片行往店內望總是冷冷清清的,也是事實。養成讀小說習慣今年三月就滿三年了,雖然還是喜歡音樂,但不得不說,在這一年多來,去書局的頻率密集,讀小說要比聽音樂更勤快。礙於資質有限,實在沒辦法一心二用邊讀小說邊聽音樂啊,真糟糕。說起來生活不就是這回事,有得必有失,沒有人能樣樣兼顧。


少年時代在唱片行常常一待就是一個小時以上、好幾個小時也有過。如今在我生活中,書局,取代了少年時代的唱片行。當然,我已經不再是少年了。不可能再有少年時期踏進唱片行時那種想要蹦蹦跳跳地、彷彿每根神經都脹得緊緊地興奮感,這自己也很清楚。(可以舉個實例,大概國中的時候,我跟我爸、我弟去金獅影音城,我用跑得衝過去,結果結結實實地撞到擦得發亮的透明玻璃上,整個人彈開,還好玻璃沒破,但也有得瞧了)。


但我想那都是我的避風港。大城市小孩沒有所謂的「根」。市容在改變著,喜歡的店隨時可能消失、雙腳走過的道路圍起來建豪華大樓。當昔日的光景已然消逝時,就算拍下再多的照片,回憶都彷彿覆蓋一層薄霧般地曖昧,因為記憶某種程度上來說是「虛」,人們往往自行變造細節而不自知。對於我而言,回憶就像「真實的夢」,真實的地方在於種種跡象能證明是曾經發生,而像「夢」的地方,在於回憶是不安定的,固然有餘溫殘留著,但就是少了那麼一點重量,有種從某個地方的外部朝內部注視地乖離感。而那「實」,也.就.是.可.供.確.認.的風.景,已被連根拔起,連痕跡都找不著。說起來我是一個住過很多地方的人,小時候住過的地方姑且不算。從國中開始算,住過四個「家」,這還不包括大學住宿舍、在外面租房子,大一~大四,四年中待過的幾個地方,住過的地方算一算數字挺嚇人的。或許是待過太多居所的關係也有影響,雖然算是喜歡待在家裡的人,但會覺得家像是避風港的地步嗎?坦白說倒是沒有。書局是我的避風港。長時間待在書局裡頭,被書包圍著,彷彿被納入另一種世界似的,「心」就會很寧靜。這算逃避現實嗎?我不認為是。不能說是「逃」,而是背向世界。基本上像在藤澤周平小說中會出現的主角典型。說到我喜歡的小說家,都有背向世界的特質,我想那並不是逃避,就像高明的盲眼劍客,轉身背向世界的作家,感知能力遠勝過張大眼睛東瞧西瞧得世人們。絕大多數人睜著眼睛正對著世界,不見得就能看得見什麼,只不過是「以為」看見了什麼。一個青少年夢想是改變世界,這是可以接受的,應該說這樣才算青少年嘛。但一個成年人還說想改變世界,就不禁去懷疑其目的了。背向世界自有其理由。就算權力階層全部換上新的一批人,繞繞路最後還是會回到同樣的位置上。就算黑人帥哥、超級演說家歐巴馬打破種族隔閡當上總統,美國的殺人犯不會因此變得溫順,戀童癖還是不會放過兒童。就這麼待在書局,背向喧鬧世界,沉浸在文字裡。我不會說發出「咻咻」風聲地巨大空洞就會因此消失。我想空洞不會消失吧。但當我閱讀時,「咻咻」聲不見了。彷彿一時被文字勾了魂,連「空洞」都忘記發出聲音,就像一時因特定事情或回憶而分心、客人進來卻忘記說歡迎光臨的超商店員一樣。


別人要怎麼想,要說閱讀這行為是逃避現實,那都好,隨他們說去。唱片行是我12~20歲時期的避風港。書局是20歲後的避風港。不再飄飄盪盪,因為找到了「根」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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